我女扮男装参军杀敌,却因暗算功力尽失

发布时间:2025-03-17 23:33  浏览量:21

我女扮男装参军杀敌,却因暗算功力尽失。

同生共死的祁则玉得知我是女儿身,激动道:

「我听着花木兰的故事长大,不曾想,自己能遇上真巾帼。」

于是我为他洗手做羹汤,甘愿困于后宅婆媳闹剧。

直到婆母将我捉奸在床,他满脸失望:「你终究不过寻常妇人。」

一朝惨死重生,我寻上那位与我有八分像的明珠公主。

她眉眼高傲:「你可知我与祁郎一同长大,爱他至深?」

我笑答:「耽于情爱的人,可没有公主想要掌控三军的野心。」

于是,公主为「爱」与我互换身份嫁入将军府,当捉奸戏码又一次上演。

婆母指着公主说:「这个贱人私通!儿啊,打死她!」

我一箭射中祁则玉胸口,跪在明珠公主面前,朗声道:「末将关彦,救驾来迟!」

1

「关彦,没事吧?」

少年人清亮的声音让我一阵恍惚,关彦,多久没有人这么喊过我了。

那道声音仿佛只是例行询问般,他踢开被自己一剑穿心的尸体,转身走到门口前,脚步顿了顿,而后掀帘而出。

帘外是高阳灿烂,我下意识眯起因长久在昏暗佛堂抄经而模糊的双眼,却陡然发现不对。

我能看清眼前一切,帘子掀起至落下的须臾之间,能看清天高云阔,长烟苍茫。

这是……战场!

某种可能性猛地窜上心头,我看着地上双目圆瞪的尸体,地上摔碎冒着不祥色泽的药碗,以及——

老茧与新旧创口纵横交叠的双手。

这双手本该在后来的十几二十年的锦绣里,手不能提,渐渐纤细若柔荑。

我几乎忍不住喜极而泣。

过了片刻将情绪压下,消化了脑海中重复且冲突的两个回忆,我才敢信自己真的重生了。

前世我为报仇女扮男装加入军队,浴血奋战多年,与前来历练的小将军祁则玉结为异姓兄弟,生死与共。

一次战役之中,祁则玉与我为求一线生机以命相搏,最终我们侥幸获胜。

我却在将他背出死人堆后,因伤势太重昏死过去,被他发现女儿身。

「我听着花木兰的故事长大,从来没想到,自己也能遇上这样的巾帼。」

那时我与祁则玉都年轻气盛。

少年人惯爱英雄传说,祁则玉不爱读书,总是被劝「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

劝得多了,他本以为自己听得厌烦,后来才惊愕于,命运竟偏爱自己至此,当真为自己送来了书中曾读过的颜如玉。

我们在腥风血雨之中,死死生生之间,互许终身。

后来战役大胜即将班师回朝,我却不慎被暗算,中了武功尽失的奇毒。

其间明珠公主为了彰显天家恩德亲临军中,祁则玉惊骇地发觉,我未经修饰的脸,与公主有七分相似。

女子行军是欺君之罪,我若是顶着这张脸以安夷将军的身份回京,不知会被多少人盯着,直到身上的秘密被扒干净。

祁则玉握着我武功尽失无力下垂的手,他说:「我不能让你冒险。」

自此之后,安夷将军关彦殉国,活下来与小将军归京的,是个柔弱无力的孤女。

玉胭儿。

《木兰行》直到最后一句,也不忍写解甲归田的光景。

祁则玉对他的寡母宣称,我是他的救命恩人,此生非我不娶。

可失去武功脆弱如菟丝子的我,却让祁老夫人觉得我不可能在尸山血海里救下一个小将军,于是越发深恨我。

嫁给祁则玉二十余年,我在后宅的风刀霜剑之中苦不堪言,渐渐憔悴阴郁,甚至不慎容貌尽毁。

而祁则玉从一开始的:「容貌毁了刚好不与公主相似引人瞩目,胭儿,巾帼不让须眉,我爱的从来是你的气节。」

到后来他对着蜷缩在墙角,衣不蔽体的我嫌恶而后悔地摇头:「原以为是巾帼,到底只是寻常妇人。」

颜如玉只在书中。

困于后宅磋磨的我,也再不是那个能令他不顾一切也要爱的心上人。

我死在了祁则玉的漠视与祁老夫人的设计里,红纱软帐,千金冷香,独我一身污秽与污名。

2

将军岂可死于卧榻之上!

我骤然双目充血,握拳拍断身下床榻。

今天本该是我喝下那碗让我武功尽失的草药的日子,探子却在刚刚被祁则玉一剑穿心。

再往前,本该发现我女儿身的那天,祁则玉在我醒来后才悠悠转醒。

看来他重生的时间比我早了不少,我不由冷笑一声,当场提枪走出去。

前世在祁老夫人的百般设计下,祁则玉忘了曾经的袍泽之谊,相信自己亲眼看见的「真相」,觉得我渐渐成了世俗里打滚的庸碌妇人。

甚至于渐渐怀疑,我先前的那些沙场浴血,只是为了引起他注意的手段。

少年人炙热的,想要化身为传奇诗篇一部分而不思回报的爱,终于在人间瓯鬲的小火慢炖里,煎成灰白的渣滓。

「方才多谢将军。」

我冲祁则玉抱拳相谢。

经年不曾握枪,我不知自己的武艺究竟退步了多少,无意现在和祁则玉掀桌子。

于是装作往常无异,在他说完你我之间何必言谢之后,走上前去好奇地问:

「听闻今天有大人物要来犒赏三军?也不知是谁。」

祁则玉和我都心知肚明,待会来的是和我卸妆有七分相似的明珠公主。

好在我素来都是用各种药膏草汁来糟蹋自己的脸藏拙,男装打扮时,那七分也就降到了五分。

先前祁则玉救我,大概是怕我失去武功后,和前世一样「赖上他」,这才动手。

毕竟那是个敌国探子,本就该死。

明珠公主深受皇上宠爱,而祁家功勋卓著,祁则玉的父亲去世前官至大司马,统帅三军,作为祁家独子,他年幼时也和这位明珠公主有些情谊。

前世正是今天,明珠公主前来军中抚慰将士。

一别经年,祁则玉才看清这位青梅的容貌长开后的样子,恰逢我武功尽失,凑巧之下这才有了孤女胭儿。

如今,我看着逆光而来的仪仗,与众袍泽撩开半片衣裙,齐齐单膝下跪行军礼。

而后才起身抬眼,小心打量这位明珠公主,高问鸢。

明珠公主红裙金帛曳尘泥缓步而来,缓缓扫视四周后微露嫌弃,旋即放下幂篱,不让人窥视其容颜与神情。

这还是两辈子我第一次见到明珠公主,一时看得入神。

等到公主与祁则玉相携离开,有相熟的朋友给了我一肘子:「这么入神,关小彦你癞蛤蟆想吃天鹅——嗷!」

庞尤调笑的话没说完,下巴挨了我一拳,当即气得嚷嚷要和我上擂台。

军中人见惯了吵闹,也不拉架,笑嘻嘻地凑过来抱拳看我们搅闹。

看他胡搅蛮缠,我却不由得眼眶微湿。

前世庞尤不信我死了,闹到祁家要讨说法,这才见到梳着妇人发髻、苍白羸弱的将军夫人。

愕然与惊喜地看着战友复生成了女子,庞尤在我面前又哭又笑,后来谨遵男女大防,再也没有与我有过交集。

后来我被污蔑招花引蝶,他还去质问祁则玉,安夷将军关彦岂是这等人!

祁则玉却答:「她是我夫人玉胭儿。」

后来祁则玉更是因此疑心我与庞尤曾有隐秘情谊,夫妻情分更少了几分。

庞尤闹了一通没激得我拿枪对打,看见我黯然的脸色,一身贱骨头才消停。

「不是……」他心虚道,「你还真的看上了那位殿下了啊?」

庞尤误会了,「公主哪是我们可以想得,再说,一看她就是冲着咱们将军来的。」

顺着庞尤的视线,我看向主营帐。

明珠公主的确是冲着祁则玉来的,前世她被祁则玉拒绝后应下和亲之事,远嫁他国。

这也是祁老夫人视我为眼中钉的原因之一。

片刻后,祁则玉出来时腰上多了一枚精致干净的荷包。

我撇过头,想来今生的祁老夫人不会这么觉得了。

当真以为我情场失意的庞尤勾着我的脖子,准备给我整点偷藏的小酒赔罪。

久不喝军中烈酒,一时也有些馋,我转过身正准备同去,忽然听见一声:「胭儿!」

我脚步不由一顿。

「什么胭儿?军中难道有女子不成!」随之而来的是公主的厉声询问。

明珠公主如此发问,众人虽面面相觑却也不敢出声,只是齐齐半跪低头表示不知。

庞尤和我离得远了些,估计对方听不见,小声和我嘀咕:「瞧着祁则玉仪表堂堂,怎么居然也在军中藏了红颜知己吗?」

3

祁则玉从来见不得我和庞尤交际,没想到重生之后,还保持着这种习惯。

明明已经相看两厌到默认着送我去死,现在居然还失态至此。

我心下冷笑:「谁知道呢。」

军中自然有获罪发配的女子,只可惜其中没有哪个叫胭儿燕儿艳儿的,明珠公主一无所获,气愤更甚。

大军本就要班师回朝,明珠公主索性跟着军队一起往回走。

期间免不得和行伍中满身汗臭味的人交谈,明珠公主很快发现我的样貌与她颇为相似。

「你叫什么?」

我拱手行礼:「回殿下,末将关彦。」

明珠公主仔细将我上下打量一番:「小将军果真气宇不凡,不知祖上何人?」

得知我只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明珠公主原先的热切少了几分,却还维持着仪态免礼。

「听闻关小将军与则玉同袍多年情如兄弟,不知可曾听过,胭儿此人。」

烛火下,她漫不经心地拨弄着腰间羊脂玉佩,玉佩刻着一只凶猛海东青,正是祁家世代许与新妇的图腾。

此刻那只海东青被涂着鲜红蔻丹、水葱一般的五指轻捏在手中,如扼咽喉。

我眉心忍不住一跳:「末将不知。」

闻言公主轻笑:「竟然连关小将军都不知吗。」

我坦然:「末将孤陋寡闻,还望公主赎罪。」

玉胭儿?

眼下的关彦自然是不认识的。

她忽然倾身向前,鬓边垂珠步摇无声折射出潋滟烛光:「关小将军名字里,也有个彦字呢。」

京城里断袖分桃并不是什么罕事,明珠公主出身高贵,对于这等事自然不可能不知道,她开始怀疑了。

祁则玉你个——

我忍住暴戾,茫然惊恐地瞪大双眼:「公主您的意思不会是——」

明珠公主狐疑的目光在我身上犹疑,片刻才恢复了贵女姿态,道:「本宫没……」

「公主!关彦是无辜的!」

祁则玉猛地闯进来,气喘吁吁地打断了公主即将放下的戒心。

……

祁则玉你个贱人!

果不其然,明珠公主狭长的凤眸微微眯起:「则玉哥哥,我有说什么吗?」

祁则玉空活数十年,面对明珠公主的询问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公主大约不想在心上人面前显露出不好的一面——

就如前世祁老夫人手段用尽,在祁则玉面前还是个慈眉善目、菩萨心肠的好母亲那样,她这次只把我轻轻放过,让我退下。

只是……

单看明珠公主的眼神,我就知道此事不能善了。

果不其然,当晚巡夜时我便撞上一个急匆匆的侍女。

「诶呀,公主营帐来了贼人,快快救驾啊!」

侍女不由分说地拽着我要过去,打量着军里的臭男人不知道后宅手段,却被我反手钳住双臂。

「你!」

一番挣扎不得,侍女与我四目相对,俏脸微红,厉声发问:「你做什么!还不快随我去救驾!」

孤身救驾。

然后被诬蔑是登徒子,拉下去乱棍打死是吧。

这种套路我可太懂了。

「救驾?救驾不该大声喊叫,怎么如此鬼鬼祟祟,焉知你不是敌方探子要暗算于我!」

「这,这自然是公主清誉要紧!」

我挑眉松手,冲侍女背后庞尤与夜巡的一行人微微抬了抬下巴:「此女行迹鬼祟,胡言乱语,将其看住。」

说着我在侍女不可置信的眼神里挥袖:「以防万一,我去公主营帐一探究竟,事关公主清名,暂时不得打草惊蛇。」

闻言众人当即称是。

把证人们都准备妥帖,我方点点头前往营帐。

黑灯瞎火里我站在帐外低声请示:「公主?」

帐内传来女子低低的啜泣声:「小关将军快进来。」

4

明珠公主青丝微乱:「方才有个贼人闯入,还好小将军来得及时,否则,否则我不知道……」

说着她轻轻擦拭着眼眶,泪光闪烁。

见状我抱拳下跪:「末将来迟,还请公主降罪!」

「……小将军快快请起,你是我的恩人,哪里有什么罪呢?」

说着,明珠公主幽幽叹息:「小将军快走近些,我,我害怕。」

我仍保持着下跪的姿势,重回年少,这具耳聪目明的身体能让我听到熟悉的脚步声正匆匆而来。

那边明珠公主也等不及了,见我不上钩,咬牙下榻,上前几步来到我身前。

在祁则玉入门之际,脱力倒在我怀中。

落在外人眼里,便是色胆包天的军痞居然乘着月黑风高威逼公主。

「则玉哥哥!」

哭腔里明珠公主挣扎着:「救,救我!」

对我女儿身心知肚明的祁则玉双足定死在原地,茫然看着这一切:「胭……问鸢?关彦?你们——」

祁则玉你这个贱人!

「则玉哥哥,关彦他——」

我深吸一口气,撒手起身,在明珠公主把「关彦企图轻薄我」这种事情宣扬开来之前,朗声道:「禀告将军!方才公主侍女告知末将公主营中有歹人,我疑心有诈,已将侍女交给庞尤等人。」

有证人了!

住嘴吧,公主殿下!

正欲哭诉的明珠公主表情一僵。

我继续说:「末将来时已将贼人吓走,救驾来迟,还望将军责罚!」

帐内空气暧昧,孤男寡女,谁看都觉得不对劲。

偏偏祁则玉先入为主知道我们其实都是女儿家,所以全然没有往那方面想去,忙焦急询问公主可有事。

马脚被捉住,明珠公主不好再像之前那样陷害。

她愤恨地低头,再抬眼时已然泪盈于睫,柔声道:「则玉哥哥,我没事的,还好……」

明珠公主咬牙道:「关、彦、将军,来得及时。」

造化弄人,居然是前世害我身死的腌臜手段救了我。

唏嘘之下我又行礼,面容真挚:「公主此言折煞我也。」

对暗流涌动一无所知的祁则玉接过安慰公主的工作,让我退下。

我退出帐外,入眼月正中天,清光空照四海。

那侍女不知公主究竟意欲何为,庞尤审问不得,最终完好无损地送了回去。

路过我时他唏嘘道:「还好公主无事,虚惊一场。」

我冲他微微勾唇,心下却并不如他那般无知无畏地乐观。

尚在军中无人可用的眼下,公主便视我为眼中钉,不惜以身入局也要除掉我。

等到过些时日去了京城,还不知道会面临什么。

想到这里我收回视线,那就只能让公主自顾不暇了。

5

关彦从不与敌国贼寇谈条件。

可是我也曾是,折断脊梁的玉胭儿。

七日之后大军班师回朝时,尹国太子愿以太子妃之位求娶明珠公主的消息,同前世一样抵达京城。

作为此战军功卓著的一员,我如前世一样,被封为三品安夷将军。

尹国使臣恰好在我受封之后来到。

备受宠爱,以至于能够躲在屏风后偷看心上人的明珠公主,听到这个消息,焦急之下失手打翻了茶盏。

众朝臣不由得面面相觑。

我漫不经心瞥了一眼祁则玉,重生一遭他脸上没有惊诧,只是狠狠皱着眉。

待到下朝,我落后几步,看着他被一个宫女悄悄带走,正准备抬脚离开,忽然被人叫住:「关将军留步。」

我莫名回头,来人面如冠玉,我却并不认识。

他身后面白无须的中年人瞪了我一眼:「大胆!见了二皇子竟然不跪!」

二皇子?

本朝二皇子与明珠公主一母同胞,对这个妹妹素来爱如珍宝。

前世为了不让妹妹远嫁,曾经逼着祁则玉休妻。

彼时祁则玉承受过滔天权势,我也恨不能以死成全于他,只是最后……

不再多想,我当即半跪行礼。

二皇子殿下免礼之后自称与我一见如故,邀我入东宫一叙。

宴无好宴啊……

做好了水来土掩的准备,我应邀前去,酒过三巡之后我已然有了七分醉意,正欲运起内力醒酒,却发现这酒中蹊跷。

我四肢瘫软,被扶着送去偏院更衣。

无力之际有一股幽香渐近,来人温柔小意道:「奴家为将军宽衣,哎呀,怎么湿了这么一片。」

我抗拒不得,眼见对方揭开自己的外袍,心疼道:「将军竟然胸口也受了伤吗,绷带裹得这般……不对!」

她猛地倒吸一口凉气:「你是女子!」

终于暴露了吗!

屋外等候多时的二皇子听见此话也推门而入,愕然道:「什么!」

我则施施然坐起身子,眼神清明地与之对视:「殿下,女子可没有办法玷污您的姬妾,按律斩首呢。」

6

关彦并非世家大族出身,安插罪名用不上谋逆,否则牵连甚广。

后宅后宫的手段用来毁掉他,让祁则玉断绝念想再合适不过。

先前那下了药的酒水被我尽数吐在袖上,入喉的不过些许,并无大碍。

我绝不会在一个地方跌倒两次。

所以显露女儿身,不过是赌一把,以示投诚。

二皇子显然没有料到居然会有这样的转折。

与其妹如出一辙的凤眸扫过跪在床边的姬妾,后者神色一凛,顿时闭紧嘴巴。

他似笑非笑:「安夷将军,关——彦。」

我神色坦然应下:「殿下,末将先前隐瞒身份只因迫不得已,为兄报仇,如今大仇得报,再不愿意因家仇而忘君恩,继续欺君。」

二皇子坐下,挑眉问:「你不怕死吗?」

「沙场数年本就是为了求死。」

「只不过今日关彦惊觉,自己这等残躯还有为国尽忠的机会。」

说着,我掏出早就准备好的手帕,用上面浸润的药水一点点擦去脸上伪装。

露出一张不必上妆,便与明珠公主七分相似的脸。

他一愣:「你——」

我抿唇一笑:「殿下当知,末将这三品之职有一半都是战场生擒尹国太子所得。」

战场上有万军相护,我仍能生擒一国太子。

他日红罗帐中,难道竟不能把他捅个对穿吗?

我以女儿姿态温顺低头,不顾自己上半身只有胸前裹着层层绷带外袒露无遗,任由二皇子审视。

良久,我听见他问:「为何是我?」

我说:「末将说了,不愿欺君。」

君。

国内唯一人也。

皇帝和太子都不缺为其效死的能人逸士,可二皇子不一样,现在的他,急缺一个能为自己破局的火星。

这也是我所能博得的唯一生路。

果然,二皇子拊掌而笑:「得臣若此,夫复何求啊。」

7

半月之后,我便要以明珠公主的身份进入和亲队伍。

而真正的明珠公主……

「公主既与祁将军两情相悦,何不隐姓埋名结为两姓之好?」

二皇子能设计我,自然是从妹妹口中听说过祁则玉对我莫名在意的,如今又知道我是女儿身,更觉得此事绝对不是空穴来风。

见我居然有这种提议,顿时大为惊异。

我道:「倘若末将有幸功成,自不必说;倘若师出不利,至少公主不受牵连。」

换人和亲这种事如果同皇帝说了,自然也绕不过太子,那万一成功,自然也没有二皇子什么功劳了。

原本就对妹妹和亲一事不满,二皇子自然不可能现在像这种事捅出来。

思索之下,便觉得我说得不错。

明珠公主能够嫁给祁则玉,自无不应。

唯一可惜的是时间太过匆忙,不能安排个很好的身份,只能匆匆以「救命恩人」的孤女身份嫁入祁家。

之后再徐徐图之,哪怕功败垂成,以二皇子的身份安插一个臣子认下明珠公主为「自幼流落在外的大小姐」也不是问题。

毕竟换亲刺杀是大事,眼下万万不能走漏一丝风声。

最后得知真相的,除却那些暗地死士之外,也就只有我、二皇子、明珠公主与她要嫁的祁则玉四人而已。

等我学习完各种礼仪入住公主府后,却忽然收到了个不同寻常的拜帖。

「谁?」

为了避免露馅,新调来的侍女瑞雪对公主和祁将军的过往也有所耳闻,顿了顿才重复道:「是,祁老夫人。」

祁老夫人在前厅等候许久,终于见到我入内,忙上前迎来:「老身叩见公主,公主千岁。」

上辈子我可没见过这张笑出花的老脸。

「祁老夫人今日前来,不知所为何事?」

祁老夫人幽幽叹了口气,才说:「公主,老身厚颜托大,求您看一看我家则玉吧。」

「听闻您要和亲,他这孩子终日以泪洗面,一片痴心啊,最终不知哪里找来个侥幸与您长得有几分相似的小贱皮子,还要迎娶入府呢!」

说着祁老夫人老泪纵横,颤颤巍巍跪下:「您,您可怜可怜他这一片痴心吧。」

唱念做打一应俱全,将我身侧的侍女引得眼底隐隐有泪光闪烁。

好一个痴情到睹物思人的少年将军,好一个为儿下跪的慈母心肠。

戏唱到这里,我岂能不接?

顿时忙让人扶起祁老夫人,而后别过脸隐忍着哭腔:「和亲一事涉及两国邦交,我与则玉哥、与祁将军,终究是……」

抽噎几声,我止住泪转身:「老夫人,你方才说的,是谁?」

祁老夫人忙道:「公主约莫也知道,她叫作玉沅儿。」

这个名字……我眼神微微闪烁。

「谁?本宫从未听闻过。」

祁老夫人等的就是这句,顿时用拐杖点了点地:「则玉说那玉沅儿曾在战场上救了他一命,这才……公主明明去过军中,竟然全然不知此人,这逆子果然是哄老身的!」

为什么要编个救命之恩来哄呢?

自然是因为「睹物思人」这种理由不足为外人道也。

想来祁老夫人定然得意极了。

觉得这种欲显故隐的话术能够引明珠公主自己感悟祁则玉的一片深情,更加真挚,更加刻骨铭心。

哪怕公主不能成为自家媳妇,日后有个他国太子妃甚至是皇后的青梅,也是百利而无一害的。

算盘珠子打得飞起的祁老夫人回去的时候,腰都挺直了几分。

我冷眼瞧着,轻轻勾唇。

「公主若是不想笑,那就不要笑了。」

瑞雪将这些情情爱爱听了进去,对我满心疼惜。

我看了她一眼,暗想还是个傻孩子呢。

为了大计,祁老夫人不知道「玉沅儿」的真实身份,多半要和前世一样手段百出。

但明珠公主身后可有个二皇子呢。

前世,前脚将男人丢进我的卧房,后脚便来捉奸的祁老夫人,这辈子,不知您还能不能维持那张菩萨面呢。

想到每次我受尽苦楚,祁则玉都说:

母亲是为你好。

母亲没有坏心。

母亲待你如同亲生……

我不由冷冷一笑。

眼盲心瞎,这辈子我看你的好母亲能待你这个亲生儿子多好吧。

8

另一边明珠公主换了平日惯用的装束,正使唤着将军府安排的婢女琉璃:「将军呢?」

琉璃前世就是祁老夫人安插进来的眼线,因年少时就侍奉过祁则玉,自持身份,对待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孤女夫人没有半点恭敬。

闻言不耐烦道:「将军自然有事去了,就是说了夫人也不懂,何必多问呢。」

活了十余年,明珠公主从没遇到人敢这样和自己说话。

冒犯的感觉新鲜得让她忘了发怒,惊诧地打量着眼前婢女。

暗骂了一声果然是没见识、胆子小的孤儿,琉璃更加轻慢了些。

用膳时,将军府的菜色自然比不得公主府。

略略夹了两筷子,明珠公主便皱眉不已,琉璃见了不由得出声嘲讽:「还真是山猪吃不了细糠。」

细糠?

山猪?

明珠公主眯了眯眼睛:「你再说一遍?」

说也不说,琉璃直接劈手夺过筷子:「话都听不明白,快别吃了。」

惋惜那么些好菜色,准备自己享用的琉璃刚夹了一筷子,还没送进嘴里,猛然被人从后面踹了一脚。

「咳咳!你!」

差点将筷子插进喉咙里,琉璃趴在地上不可置否的转过身子:「你这个贱人想干什么!」

明珠公主端坐在桌边,裙角不曾乱过半分。

「你敢踹我!」琉璃又骂道。

明珠公主轻笑:「你也配我一脚?」

动手的自然是藏在暗处的死士,琉璃却哪里能知道。

恰好瞥见祁则玉下朝归来,顿时哭天抢地:「夫人若是看不惯奴婢,何必这样折辱我,哪怕我是奴籍,也是有爹娘疼惜的!」

祁则玉的脚步久久悬停在门槛处,对这似曾相识的一幕有些茫然。

这场闹剧也在翌日由暗卫传递到我这里。

9

武功尽失是因为敌军细作,可容貌尽毁,却另有蹊跷。

和亲前一夜,便到了前世我毁容的节点,纵然明珠公主身侧有暗卫相助,但总有护卫不周的时候。

她愿意以孤女身份嫁入将军府是一回事,让我漠然看着她毁容,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何况我也想知道其中真相。

于是悄悄瞒过众人,穿上夜行衣,凭借着前世在将军府多年的记忆悄无声息潜入其中。

将军府又不是龙潭虎穴,暗卫只会护着公主安稳,却不会想到类似于厨房茅厕等地。

我俯在屋檐上,盯了一会,终于等到了。

祁老夫人身边得用的周妈妈走进厨房,来到煨着的樱桃肉山药,皱眉道:「什么东西,嫁进来了不知收敛,还吃这个。」

眼见着周妈妈避着人,悄悄将小包药粉洒进其中,搅和匀了才将盖子盖上,施施然离开。

想起我前世因为中毒不久,那令人毁容的毒粉,是下在汤药之中的。

汤药味苦,自然尝不出来。

轮到这碗樱桃肉山药却说不准了。

我无十分把握,明珠公主那条娇嫩的舌头能够只吃一口就尝出其中的不同……或者一口的毒便足以毁容呢?

犹疑之际,前来取饭的琉璃已经到了,满脸不耐地拿过东西就走。

一路骂骂咧咧。

等到宵夜依次摆开,明珠公主坐在桌边略尝了几口,忽然将筷子放下:「这是什么?」

琉璃心有怨气,碍着祁则玉在不好发作,伸头看了眼:「哦,这杏花大概是厨房做饭的时候刮进来的,左右没沾到地上,夫人不必担心。」

明珠公主抚唇一笑:「那杏花在外头不知沾了多少蝶粉蝉灰,我可不吃,赏你了。」

琉璃背对着她翻了个白眼:「奴婢谢夫人赏赐,奴婢家贫,头一次吃到这种好东西呢,多谢夫人恩典。」

重获一世,我知道她话里藏的机锋。

是恨不得拧着祁则玉耳朵高声喊:我虽然是奴婢,但可是高贵的家生子!比这个来历不明的孤女高贵!但是她矫情不肯吃东西!我吃!我比她温柔!

不过注定是媚眼抛给瞎子了。

祁则玉……

是从来听不懂这些的。

从前我还能说他是赤忱,听不懂弯弯绕绕,而且骄傲的小将军也从来不需要听懂这些后宅里的隐喻机锋。

现在……

难道我不是提枪饮血的将军吗?我怎么听得懂。

只不过是刀没有割到他身上,他一辈子也不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