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话LovelyWholesale联创郭乐:我如何将女装卖给美国“五环外”人群

发布时间:2024-08-21 01:11  浏览量:84

当服装跨境的同行们都还在争相成为下一个SHEIN的时候,跨境服装品牌LovelyWholesale蹚出了一条与众不同的路径:瞄准美国拉丁裔及黑人女性群体。

如果将LovelyWholesale的发展路径放入坐标系中,它的走势从2011年起至今,一直是向上的:2011年LovelyWholesale独立站成立;2014年成为中国大陆首家登上Facebook的女装品牌;2016年GMV达数亿美元;2023年,一套爆款单品在TikTok Shop和Temu售出超50万件;海外媒体平台用户订阅数超600万,其中Facebook粉丝量达400万。

在服装跨境杀成红海的当下,LovelyWholesale的成功,给出了另一个维度的答案。

但这一切是如何发生的?一家中国女装品牌,为什么会选择美国拉丁裔和黑人女性如此细分的用户群?Facebook上的400万粉丝是如何积累的?如何面对大洋彼岸的用户进行品牌营销?如何解决供应链问题?为什么在独立站已经很成熟的情况下,还要选择全渠道销售?

外界对LovelyWholesale充满了好奇。

最近,品牌工厂邀约了LovelyWholesale的联合创始人郭乐,与他畅聊了这些问题。

2008年,郭乐与另外两位创始人在上海创立了跨境电商公司品腾,早期做过eBay,3年后,品腾创立了品牌独立站LovelyWholesale。期间也经历过站群阶段,但品腾的站群规模始终保持在10个左右,后来砍至3个。郭乐说,他们始终坚持要做长期主义的事情。

作为中国第一波跨境女装创业者,这十几年来郭乐见了太多这个行业的起起落落,流量红利期的烈火烹油,补贴褪去后的裸泳,他既是参与者又是观察者。郭乐告诉品牌工厂:做跨境能活到现在的,一定是有差异化的、一定是有自己壁垒的。

郭乐鲜少对外公开,这次的采访长达一个多小时,时间跨度从2008年延伸至2024年。郭乐与LovelyWholesale,为女装跨境提供了一个鲜活的样本。

以下是对话内容精选。

对话|胡剑龙

整理|王玮

从卖玉、卖鞋到卖女装

品牌工厂:回顾一下品腾的创立过程。

郭乐:我和另外两个合伙人是大学同学。我大学毕业后去了华为,他俩大学毕业就在做ebay,后来我加入了他们。2008年,品腾在上海成立。那时候做eBay什么都卖,我的合伙人是南阳人,南阳产玉,古玩类的我们也卖过,秋冬的时候卖过靴子。

品牌工厂:最开始其实没想过去做服装对吧?手上有什么就卖什么。

郭乐:我们是2009年开始做独立站的,做的时候也会看在eBay上哪些东西更容易去促成销售,中间我们尝试过美妆、靴子、古玩,古玩受众太小了,鞋子类的占库存,履约成本也比较高,后来做着做着就发现还是服装更适合一点,衣服它小件,物流成本低,相对来说成交率会更高一点。

品牌工厂:你们应该属于第一批做独立站的,那时候还没有Shopify呢,对吧?

郭乐:对,那时候没有。那时候国内已经有电商平台了,我们是自己搭建了网站。2009年到2011年都在做独立站。

品牌工厂:那时候服装相关的基础设施成熟了吗?

郭乐:我们当时其实没有这种概念。当时供应是有的,就是1688。当时已经有敦煌网这种比较早期做跨境的,但都是以平台形式。

品牌工厂:其实也没什么品牌的概念,反正就是把衣服铺上去,对吧。

郭乐:对,完全就是把ebay卖货的逻辑,搬到独立站上来。后面就经历了站群这个阶段。我们2017年开始尝试建站群,2018年,我们看到深圳有很多做站群的公司在崛起。我们当时更多用孵化的角度去看站群,因为我们也在思考,我们0-1做成功了一件事情,那能不能不跳出原来服务的用户的这个范围,将同样的逻辑复制到其他的人群和品类。因为我们的目标人群比较小,又仅限于美国这一单一市场,增长将面临天花板。

品牌工厂:就做铺货来做。

郭乐:我们当时其实没有打算铺货去做,还是说我们能不能在白人的这个市场,或者在一些细分品类的市场,去多建几个像LovelyWholesale这样的品牌出来。我们做的时候一直都是抱着要长期做下去的态度。

流量凶猛

品牌工厂:你应该属于中国第一波女装跨境创业者。

郭乐:我们是做得比较早的。同时期,SHEIN的前身是Romwe,Romwe现在是SHEIN的一个子品牌。Romwe是当时南京一家公司做的,有点偏站群的模式,做了很多的品牌。兰亭集势也比较早,环球易购当时也开始了。我们就是起得比较早,中间还是经历了整个行业的高峰期和红利期。

品牌工厂:从什么时候开始,你开始感受到行业处在一个上升期、红利期。

郭乐:我觉得我们在做的时候,其实对行业红利没有太多的概念。大家都知道,我们是做有色人种(拉丁裔和黑人)的,但这其实也是一个比较偶然的用户沉淀过程。其实不是我们选择的,是用户选择的。

这个还是从流量的不同阶段发生的。其实在谷歌流量阶段的时候,我们并没有很聚焦在做有色人种,但当时投谷歌关键词,ROI挺高的。

品牌工厂:那时候能到多少?

郭乐:基本上都是5-6。

品牌工厂:那是很厉害。

郭乐:对。大概就是2012年、2013年那段时间,那段时间去投品类词,ROI和成交都比较好。谷歌的流量其实基本上也都是临门一脚,抓的是营销漏斗里最想买衣服的那部分人。我们当时也没有去聚焦到底谁在买,也没想过去复刻。真正开始聚焦到用户群,是大概2014年,我们开始做Facebook的流量,Facebook的流量做下来,就开始有一些比较大的变化了,我们的用户就开始聚焦在有色人种。

品牌工厂:这个过程是怎么发生的?因为你们其实也没有去针对用户做款式开发,为什么会吸引到这部分人呢?

郭乐:从投Facebook开始,流量其实呈现两种变化,投谷歌的时候,大部分是在PC上成交的,到Facebook流量的时候,大部分就开始在手机成交,移动互联网的流量开始显著提升;另一种变化就是用户群体开始显现,显现的一部分原因是Facebook投放流量的一些特性,因为它本身就偏社交电商,它相比谷歌来说,有更多用户数据。这部分人成交了,Facebook会利用用户数据,聚焦推送给下一部分相关联的人群,用户群体就慢慢显现出来了。

品牌工厂:你们当时有专门跑到美国去,去跟你的消费者见见面,去了解他们买你们的衣服时的心态是什么样的?

郭乐:当时没有,也没有这个概念,但是我们当时有过去看一看,走马观花。更多的还是给老用户发问卷,通过问卷去了解用户的特征及喜好。后面Facebook也推出一些这种分析工具,谷歌也比较完善了,我们就开始发现,不断回购的用户,其实人群很聚焦。所以实际上是用户主动选择了我们。

品牌工厂:Facebook现在的关注量大概是多少。

郭乐:我们基本上这些年都在400多万。

品牌工厂:一个账号400多万,那其实还是相当厉害。

郭乐:因为相对做得比较早。我们在100万粉丝的时候,Facebook联系找到我们说要做一个成功案例。我们当时也发现,我们的100万粉丝里,大部分都是30岁以上,拉丁族裔和黑人族裔比较多,Facebook也发现了这种趋势,相对来说我们的粉丝是比较聚焦的,然后就做了这样的一个案例。

品牌工厂:某种意义上你们前期的社媒运营策略,跟SHEIN还是有点像的,你们当时有研究过它吗?

郭乐:SHEIN的第一波流量是来自于Pinterest。Pinterest当时有一个比较成熟的联盟系统,把你的帖子发到Pinterest,然后引流给你。当时SHEIN还叫SheInside,SheInside对Pinterest这波流量的利用是比较机智的,基本上它应该是霸占了百分之八九十这个端口的流量。

后面就是Instagram,然后是Facebook崛起了,大家基本上都还是靠Facebook买量。

品牌工厂:所以SHEIN某种意义上也是跟着平台的红利期一起成长起来的。

郭乐:对,2020年之前做跨境的,大家都是踩着红利过来的。做站群的过程中,其实就发现一个没有办法协调的问题,就是流量很便宜,然后涨得很快,但是供应跟不上。Facebook、Shopify就很快的来跟进这件事情,因为你履约不了,当时第一天开一个款出来,第二天几百件、一千件销量就出来了。没有供应链能跟上这件事情。

品牌工厂:那导致的最终结果是怎样的?

郭乐:最终就是封站啊,Facebook广告要封停,Shopify会封站点。

我们当时在Shopify上大概已经一年多,培养了30-40人的一个团队,最多的时候有10几个站点,我们内部就开始发生冲突,做运营、做销售的小伙伴,就觉得我能拿来销量,为什么不能卖,但我们会觉得这样履约不了,然后站不停地被关、被封,这样不行,这样就等于是不停地在做0-1的事情。所以我们实际上在款要起来的时候,是不允许运营和销售做投放的,一定要等货入库了才能继续投放。

这种矛盾其实是挺难调和的。

品牌工厂:某种意义上也是流量太猛了。

郭乐:我们在做的过程中都是一定要保证履约,保证卖掉的东西能够发出去。

把供应链搬到广州

品牌工厂:什么时候开始有了要建立自己的供应链的这种意识?

郭乐:其实我们在2016年之前已经培养了大量做快返的供应链了,更多的是正规化,之前都是夫妻店小作坊。

品牌工厂:大家都说SHEIN是第一个建立服装柔性供应链的,但同时期,其实你们也在做这件事?

郭乐:前期就是从速卖通、1688上去拿货,第一波供应商其实就是夫妻店,他愿意去接30件、60件的这种散单,像我们黑人的供应商大部分都在泉州,泉州的供应链基本上都跟着我们这样发展起来的。

SHEIN在这个过程中,孵化了很多这种小的供应商。慢慢SHEIN规模做大了,就开始要求说,我要下整单,因为散单首先尺码很难统一,然后可能返单的时候,你又接不住。SHEIN领先的一步在于它最先意识到了供应链对它的制肘。那种小而很零散的订单是没办法去支撑整个行业的。

跨境的供应链,不是说一家公司投多少钱,你就能把这件事情砸出来,是从零慢慢磨合起来的。

品牌工厂:SHEIN的做法和你们的做法到底有什么不一样,因为当时你们其实也意识到快返供应链的重要性了。

郭乐:我们就晚几年嘛,其实大部分公司都会晚。在有流量风口的时候,SHEIN去干供应链这种又苦又累的事情。

品牌工厂:我也听说过,当年SHEIN去跟这些服装厂谈,其实挺难的。

郭乐:对。我们做跨境的模式,都是先收后付,我们收用户的钱,再付给供应商,供应商要先做货给我们,这需要供应商的投入。愿意接受这种投入的供应商,慢慢就跟着做起来了。

2015年到2018年这期间,SHEIN就在搭建自己的供应链,而且已经做成了。我们可能是到2018年在做Shopify的时候,才意识到这件事。所以我们也只停留在10个站,没有再扩大,然后保持大概30多人的团队规模。我们基本上也是在这个阶段把供应链搬到了广州,因为离供应商更近。

品牌工厂:大概就是比SHEIN晚两三年的时间。

郭乐:对,晚了两三年。我们搬过去之后发现即使在那边,也解决不了问题,因为量爆得太快了。但是我们一直坚持要做一个长期的东西。我们当时虽然没有做品牌的概念,但因为我们有一个长期站点LovelyWholesale在这里,我们做站群的时候,就想做第二个、第三个LovelyWholesale出来。我们并不想做了几个站,然后下个月就没了。

我们在2019年的时候,就基本上把多余的团队全砍掉。

品牌工厂:那时候一年营收能到多少?

郭乐:那个时候加站群,整体不到10亿人民币。

品牌工厂:2019年做到这个营收,其实已经相当可观了。

郭乐:对,但是因为没有持续性嘛,我们就觉得这跟我们想要做的东西不匹配。我们也没有把站群完全砍掉,缩到了3个站,我们就要确保这3个站是完全能够履约的。

但是团队大部分人不能理解。当时团队大概三四十人,就半年时间,陆陆续续都离职了。其实那个时候还是站群最火的时候,离职的人就去到了上海各个公司,或者自己出去创业,那个时候大家给我们起了一个不太好听的名号,说我们是上海跨境的“黄埔军校”,因为上海这边做站群的,基本上第一批人都是我们培养的。

品牌工厂:合伙人之间不会有一些争议吗?

郭乐:这件事情其实没有,因为我们要坚持要做长期的东西,就聚焦在把LovelyWholesale能够做得更大,另外坚持孵化长期站点。目前来看,我们现在基本上就是两个品牌在做,一个是针对少数族裔的,一个针对白人的。

品牌工厂:这两个品牌现在大概是一个什么样的体量?

郭乐:现在LovelyWholesale规模更大一点,全平台每天的销量基本在两三万件。白人品牌到今年算是一个孵化成功的状态,其实也走了三四年弯路。做品牌这件事情,我们当时没有想得那么宏远,但是其实这件事情坚持下来是挺投入成本。

品牌工厂:大概从什么时候开始,你们产生了做品牌的强烈执念?

郭乐:我觉得其实这个执念是用户给我们的。开始我们只是想说坚守长期主义,其实我们自己都不敢称自己是一个品牌。但我们每年都会做用户调研,大概从2018年、2019年我们开始聚焦在LovelyWholesale,我们就开始做得就更深入一点,就不只是停留于纸面的调研,开始邀请用户参与我们的线上会议,那时候就会觉得,被用户的热情所感染。所以我们两次品牌选择,其实都是用户选择了我们。我们在2019年就把客户满意写到了公司的价值观里面去。

品牌工厂:你怎么定义品牌?

郭乐:作为一个品牌,第一要有市场占有率,我能不能把我的产品送到我的目标用户的手上,我觉得这是首要要考虑的事情;第二,一定要差异化。像Loveme、Cupshe这些比较成功的品牌,还存活到现在的都有自己特定的受众群体,有自己的聚焦和沉淀,能活下来,一定是有壁垒的。

从“打地鼠”到制造爆款

品牌工厂:在锁定了少数族裔这个群体之后,在供应链和设计方面有没有去做一些调整?

郭乐:在产品上,我们最初其实是没有规划的,跟很多跨境公司比较像,好卖了,我就去开类似的款。我们大概2015年、2016年开始对用户有概念,然后再不断地转化到产品上。2018年左右,有个契机,我们到国内一家电商伊芙丽去参观学习,那一年集中去学习了到底一个服装品牌要做什么。

我们之前做的事情是有点泛品牌化的,但在那个时候我们开始建立了对服装品牌的一些基本概念,比如货盘要怎么组,不同的货盘代表着营销资源要怎么样去分布。在2019年之后,可能我们做LovelyWholesale就做得更扎实,更像一个服装品牌。

品牌工厂:那次参观学习之后,内部相应的有做一些调整吗?

郭乐:之前可能我们对买手的考核比较简单粗暴,就考核成功率、爆款率,那之后我们就在不断调整,把产品结构放在第一位,保持网站上产品的一个丰富度,其他的一些数据指标因为本身也比较滞后,我们就可能放到次位去考核,组货盘变成了我们第一重要的事情。

品牌工厂:你刚刚提到爆款,打造爆款的逻辑是怎样的?

郭乐:我觉得在2019年之前,我们推爆款的思路其实是“打地鼠”,就是市面上什么好卖,就赶紧去抄,还有另一种爆款的逻辑,其实是来自你对用户的理解。我们在内部经常会讲花西子,花西子开的产品线其实挺丰富的,它会先根据对用户的认知,设计出一两个系列的产品,然后就押宝,让所有达人都来推这一两个系列,最终再靠像薇娅、李佳琦这样的大主播来带,最终带成爆款。

那这个爆款的潜力就是无限的,“打地鼠”式的爆款,这个月爆下个月就没有了,但是像花西子式的爆款,它是跟品牌深度绑定的。2019年之后,我们就是第二种打法了。

当时还有个学习对象是Halara。Halara当时的产品线很单一,只有一款everydaydress瑜伽裤,它所有达人都在推这一款。我们也在借鉴这种打法。我们当时网站上是完全不卖基础款的,但是国内的品牌,基础款都占到货盘的10%,甚至可能会占50%的销量。

我们也会去对标美国本土做黑人的快时尚电商Fashion Nova ,它也是卖基础款。SHEIN卖的大部分款也都是基础款,几美金的背心、几美金的吊带这种,我们当时也研究过SHEIN的工艺,服装加工3个工艺以上的款它是不做的,因为价格太高,而且质量不好把控。

2020年,当时我们也不知道什么东西好卖,但是有了组货盘的概念,就从技术管里挑一个、长效管里挑一个、时尚管里挑一个,都去试。我们网站上大概有几万的SKU,以前达人来选款,我们是不管的,但从那个时候开始,所有达人只能选这三个系列的款,然后限定在10个款以内。

其实最终我觉得这个也符合逻辑,因为基础款的东西一定是卖得最多的。最终2020年,“袋鼠口袋抽绳连帽衫和运动裤”这个款就在独立战上开始异军突起。

品牌工厂:成绩是什么样的?

郭乐:在独立站上很快一天销1000件,在那之前,可能日销100件我们就已经定义是爆款了。从那个款之后,我们爆款的标准就提到了日销千件。这背后其实我们投了大量的达人资源在上面,其实这件事情也并没有很高的门槛,我觉得更多的就是认知。

品牌工厂:你说的达人是指哪个平台上的达人?

郭乐:当时以YouTube和INS为主,2020年在Facebook上,后面TikTok开始起量了,我们就以TikTok为主。最早期我们做达人是有效果的,ROI的确很高,但是做达人其实是个劳动密集型的活儿,一个人能联系的达人比较有限,没等我们把事情放大就没效果了。所以做达人,大部分时间是没有效果的,你没办法去量化给你带来了多少营收。

我们大概2015年开始做达人,基本上长达五六年都是没有产出的。TikTok在美国开始商业化以前,其实达人的产出都非常的有限,产出大概就能覆盖两三个人的运营成本。

品牌工厂:在达人营销这块有什么诀窍吗?

郭乐:首先一定要铺量,带单都未必是第一波的考虑,第一波考虑的更多的还是哪个达人的互动率更好,他互动率更好,他以后一定会带单。这种要出效果,没有一个量级是做不出来的,基本上一个月要1000个视频以上的发布量,持续3-6个月,你可能才看到一点水花。

但和直播比,达人至少堆量是堆得起来的,直播的成功不具备普适性和可复制性。现在至少TikTok的大盘直播占10%-20%吧,绝大部分都是靠达人。其实独立站做达人是有天生的优势的,做达人你要投入的跟投硬广比真的是九牛一毛。你一个月只需要一天的广告费的投入,你就能额外覆盖大几十万人。而且这种覆盖实际上是跟广告展示是完全不一样的,广告用户快速的就刷过去了,停留都没停留,但是达人的展示用户真真切切看到了你的产品。

瞄准美国下沉人群

品牌工厂:LovelyWholesale入驻了TEMU,当时是怎么考虑的?

郭乐:我觉得TEMU有两个点特别打动我。第一个他对这件事情是以3-5年的周期去看,我觉得这个其实跟我以前接触的平台或资本方就完全不一样,他们就觉得我有钱,就很快的能把这个事情砸出来,但这其实不是钱的事。我最害怕我去做平台,你吹得天花乱坠,我备了一批货给你,结果变成了我的库存。第二个是平台资金充足,这就打消了我的第二个顾虑。

品牌工厂:女装我觉得现在好像也不是TEMU的优势类目?

郭乐:对,他第一波实际上是靠美国黑人站住的,第二波就是靠亚马逊款和家居品类。

品牌工厂:有段时间TEMU对服装的招商还是挺挺猛的,因为当时想跟SHEIN去PK。

郭乐:对,他们在最初期的设想就是做服装,刚开始团队招了三四百人,全都是做服装的。但是上线了之后很快发现家居这个品类异军突起,很快就盖过了服装。

品牌工厂:之后也入驻了SHEIN,SHEIN什么时候邀请你们入驻的。

郭乐:在他们开始要做全托管这件事情的时候,就来定向邀请我们,也是第一批。相对于TikTok还要早一点,我们去年大概二三月份就开始在做这件事情。

像我们去采访我们的用户,基本上我们用户也会反馈说,童装他会去SHEIN买,家居可能会去亚马逊买,女装会在我们这边买。那我们在SHEIN,就会做得更垂直,扎得更深一点。

品牌工厂:现在在SHEIN上的业绩怎么样。

郭乐:因为SHEIN本身的品类盘子比较大,黑人其实在SHEIN盘子还是偏小,所以我们的体量并没有特别大,可能就排在中腰部的位置。SHEIN大部分的招商更多的还是白人相关。像我们知道的一些广州商家、一天能在SHEIN上卖1万多件的,还是以白人群体为主。

品牌工厂:作为一个DTC品牌,去入驻了其他渠道,对此你是怎样看的?

郭乐:其实在2020年之前,我们做的事情,很多跨境同行做的事情,其实就是一个拼多多的事情。我当时对自己的定义就是针对少数族裔的拼多多。

我的认知就是我们的用户就是价格敏感性,我是因为用户对价格敏感,把他们从线下抢了过来,那反过来用户也一定会因为价格敏感到“线上拼多多”去。你在哪里销售,取决于你那里有没有你的用户,我的用户在哪里,那我就去哪里。

从2020年开始到2021年,独立站的流量红利处于下坡状态,也会感受到独立站这边的一些压力,那我就觉得,我需要在意的其实是带我包装的产品送到用户的手里,带我吊牌的产品服务到我的用户。

品牌工厂:2020年到2021年这段时间,可能也是跨境服装品牌的集体至暗时刻。

郭乐:我们在2020年疫情补贴的时候,有一个非常快速的增长期,然后我们就开始大量招人,盲目扩张,快速的从100多人扩张到400多人。这算是十几年的创业过程中唯一一次重大危机。最危险的时候,可能后面一两个月要付供应商的账款,都是有问题的。

快速发展期就会误以为是自己的能力带来的,其实在那个时候,更多的还是因为疫情补贴这种风口这种带来的。后面补贴开始滑坡,美国开始加息,我们的用户群本身的财务状况基本上都是比较脆弱的,中间还有Facebook算法的一些调整,所以(销量)就下降得比较快,拉新的效率就开始大大降低。

2020年、2021年有很多这种起很猛的案例,其实大部分是跟补贴相关,跟你自身的品牌能力、团队能力、投流能力其实是没有什么关系的。

品牌工厂:作为跨境行业的老兵,这十几年间你应该看了很多这个行业的起起落落。

郭乐:嗯,最开始有一大波是因为擦边挂掉的,有的转型也没有成功,就做一些灰色地带的东西;第二波像执御,死于竞争;第三波基本上就死于红利下行的期间,没有找到自己要走的方向,要么就做不大了,要么可能现在还是在继续做站群。

这其实还是没有把供应链这样的核心壁垒建立起来,在流量红利不在的时候,也就很难生存下去了。

其实整体我觉得跨境在至少在2020年以前的发展还是偏粗放型,大家都在卖货,看谁都觉得没啥竞争力,这个圈子的沟通交流也有点封闭,大家见面,首先忌讳打听的就是你是做什么品类的。所以大家都说2020年才是品牌出海元年。

品牌工厂:你觉得现在这个阶段,冒出一个新的服装品牌是比以前要难,还是说有了TikTok这些平台的出现,其实更有机会了。

郭乐:我们接触过国内头部的企业,很多在东南亚其实做得都成挺成功的,像美妆类的,但是到欧美就完完全全是另外一个文化环境,美国是个多元化的国家,不同的人群,本身就切割了不同的消费群体。像我们做黑人的,那你就只能卖黑人的。很多人问我们,既然做拉丁裔,为什么不去做拉丁美洲,或者做黑人,为什么不去做非洲或者欧洲的黑人呢?但其实这几个群体,就完全不是同一批人,他们的购物需求也完全不同。

可能国内品牌非服的会好做,标品会好做,但国内的服装品牌,你到美国,其实就是从零开始。开品的方式、对文化的理解、对用户人群的理解,你没有任何东西是可以借鉴的。

品牌工厂:现在有很多品牌都成立了本土团队,你们有建立本土团队吗?

郭乐:其实我们在2020年的时候尝试过,我觉得首先本土化一定是一个正确的方向,但其实就我们自己体感来说的话,我觉得让外国人去做设计 ,目前看来成功的概率还是比较低的。我觉得这种真的挑战很大,在跨境这行,我觉得还是回到说我们要解决什么问题,以及有没有更高效的解决方式。

比如海外仓的话,备货成本会比较高,服装大家主流的还是都用国内直发;达人团队其实很多机构已经成熟了,未必要通过自建的方式去做。我也有看到过直接在本土招团队的,但目前至少在我看来,半标品比如饰品类、女性周边的,是有跑出来的,但是像服装类的,我目前没有看到有成功的。本地化团队的投入产出比以及效率太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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