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聊我在西伯利亚工作三年的感受

早在2017年，我就赶赴俄罗斯执教汉语，所在的城市叫顿河畔罗斯托夫，一座学术氛围浓厚的西伯利亚城市，没想到在那一呆就是三年，尝尽了异国他乡的酸甜苦辣。

1，我任教的城市深处西伯利亚腹地，准备赴任的时候在网上就查过当地的信息。只记得“零下51度”这几个字让我倒吸口冷气，为了不让父母担心，我都没敢告诉他们。出发的时候是三月底，北京已经是春暖花开了，到达目的地后还是积雪覆盖的样子，必须穿羽绒服。好在室内暖气特别好，一开始我没有感到不适应。而直到五月初的一天，本该春光灿烂的日子却迎来了暴风雪，寒风十分凛冽，心情也变得压抑。夏天又是另外一种样子，夏天到秋初由于森林火灾的关系，整个城市都比较闷热，空气中也弥漫着烟雾，加上感冒和对天气变化，情绪非常容易受到影响。

到十一月中旬断崖式降温使温度达到了零下30度，我才意识到自己过冬的准备并不充分，本来很厚的羽绒服已经抵挡不了寒冷，从国内带来的雪地靴也抗不住大风。所以我去市场里看了几件棉服，不仅都是中国制造的，价格也翻了不止3倍！到十二月份，有几天的最低气温一直持续在零下45-50度，学校也放了几天寒假，那种寒冷的天气严寒好像把人冰封在屋子里了。我的朋友对我说，最好的抗寒方式就是吃饱、穿暖，一定要多吃肉类和奶制食品来维持热量。现在我已经离开俄罗斯已经四五年了，但每到秋冬季就特别怕冷，好像是那时候冻坏了。

2，开始工作后我有几节课是排在一，点半到两点左右的，校领导说我可以在学校的食堂免费吃午饭，这让我感到非常欣慰。但吃了两顿我就没有再去过——红菜沙拉、稀面条汤、通心粉和肉饼都十分清淡，吃起来索然无味，面包也比较硬，吃完后嘴里总起泡，胃里也不太舒服。相比主食类型的面包，我更喜欢去买松软香甜的面包，他们却把这样的面包叫做甜点。后来我就靠自己做饭吃了，虽然会做的不多，但最起码吃起来比较顺口。因为白天时间比较紧张，只有晚上才有充足的时间做饭，这导致的后果就是晚餐经常吃得太饱或者太晚。经过一点一点地实践和积累，我终于学会做更多可口的饭菜了，炖土豆、烤鸡翅、炒饭、饺子、面条什么的都能做了。

3，我一来这里就觉得物价贵，鸡蛋、牛奶、肉类和面食还好，常吃的蔬菜和水果价格不仅贵，还随着季节的变化一路飙升，那时候吃菜吃水果都有种奢侈的感觉。我现在能理解为什么俄罗斯人有自己的莱园子，夏天吃不了的莱要做成罐头封存起来冬天吃，还有就是冬天常会买冷冻的蔬莱丁了。好在电影票、话剧票和国内比起来反而便宜很多，在大一点儿的城市，剧院富丽堂皇，剧目阵势恢宏，有时候一场大型话剧只需要100卢布（当时折合人民币10元)。我还去看过当红乐团的演唱会、顶尖舞团的表演和芭蕾舞《天鹅湖》，票价也才200元左右，位置也比较靠前，这在国内是做梦也想不到的！

4，让我意外的是，俄罗斯人嗜茶如命，在他们看来，茶似乎是与面包同等重要的存在。我见到几位同事平均每天要喝5-7杯茶，可以说茶贯穿了他们一天的生活。他们最喜欢的是红茶，里面加方糖和柠檬。我在国内的时候就很少喝茶，刚到学校开始工作后同事常常邀请我和其他老师、学生们一起喝茶，我非常不习惯。一是本身不常喝茶，二是不习惯吃甜点。他们都很诧异：中国人不是都喜欢喝茶吗？我解释说北方的家庭里并不是人人都喜欢喝茶的，通常茶爱好者爱喝茶，招待客人的时候泡茶。而在俄罗斯，每位老师的办公桌上基本都放着茶包，在休息的间隙或者下午空闲时都会来杯茶，吃,点儿糖果和点心。食堂里茶也是必备，每份茶都是玻璃杯里冲好的茶包，或者附带着柠檬片。直到待了两年，我才慢慢习惯俄罗斯的饮茶方式。

5，在俄罗斯生活要注意一些禁忌。有一次我帮着收拾餐桌，同事制止我说不能用纸巾擦桌子，应该用抹布。看我不解，她说纸巾沙沙声容易引发家人的争吵，如果盐洒在桌子上同样是不可饶恕的，不利于家庭和睦。另外一位同事也补充道，“这听起来像是迷信，但在现实生活中也是有依据的。盐在俄罗斯的历史上很珍贵，盐价高且难买，所以一旦撒了家人就会不满。”那么这是不是也能解释俄罗斯传统迎客礼是用面包和盐呢？“至于纸巾，因为俄罗斯轻工业并不发达，纸的成本高、价格高，所以在生活中不允许滥用。”。这让我顿时明白了俄罗斯书价格高的原因，也理解了为什么俄罗斯的老师会用已经用过一面的纸给我们打印学习资料了。

6，和俄罗斯人交流才发现他们的表达方式特别直接，跟我们完全不同。记得，第一年暑假的时候受邀到朋友家别墅小院过周末，朋友问我能不能做中国菜，我答应给他们露一手，做小鸡炖蘑菇。因为没有在国内常用的调料，蘑菇也并非我们常吃的香菇，而是俄罗斯常见的白菇。做好后大家纷纷说味道不错，但老奶奶说：“我感觉味道没什么特别的，跟俄罗斯的很像啊，这是中国菜吗？”让我有些不好意思，同时也感慨于她如此直接的表达。

后来我想，或许不管在哪个国家都存在着不同表达方式的人，她说的话没什么针对性或者恶意，也就释然了。慢慢地，我发现大部分俄罗斯人都很喜欢明确地表达自己的看法，会表明对一件事情的明确态度，是喜欢还是不喜欢，好还是不好。他们问我一些问题的时候，如果我回答“还可以，还行。”他们常常难以接受。同事的先生说：“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黑就是黑，白就是白，你为什么不表达自己真实的想法呢？”这让我很不知所措。勉强搪塞过去了，因为也说不明白。相处的时间长了我才发现他们表达自己的看法非常直接，没有什么迂回婉转，跟我们是完全不一样的。在那种环境中待久了好像对我也产生了一些影响，觉得这种表达非常方便，会省很多事，可回国后发现国内的环境中这种表达方式是不适用的。

7，这儿说个有意思的地方，俄罗斯人表示吃惊的方式和我们并不相同，没有夸张的表情和语言，而是十分淡定从容。即使遇到让人大跌眼镜的事情也只是说“竟然”“怎么会这样”“简直了”等简单的词汇就是表达了震惊。所以有时候我给他们讲一件我觉得会让他们吃惊的事情时，他们说这些话让我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道他们是否真的觉得震惊或不可思议。

8，至于住宿就一言难尽了，我所居住的公寓已经有60年的历史，属于老建筑了。公寓里的格局与装修风格比较陈旧，倒也干净整洁。我住一室一厅，卧室非常宽散，厨房也比较大。洗手间和洗浴间是独立的，空间狭小。公寓整体上我还是比较满意的，不足是紧挨着烹饪课和缝纫课的教室，上课时间比较吵闹。其次是整个房间在阴面，显得有些阴暗，而这里冬季又比较漫长，所以天气不好的时候、想家的时候就感觉特别压抑。

因为寓所比较老旧，水管和电路和热水器总出现问题。漏水的马桶和滴水的热水器困扰了我很长时间，在向学校反映了多次后才派来了修理人员。修理工前后四五次修理，中间又有漏水，花了不少时间才解决问题。灯泡不知为什么会突然爆灭，我向学校反映了多次才终于派后勤老师带着修理工来查看和换灯泡。可随着别的灯泡接连报废，直到有一天爆灯把灯罩也摔碎了，我就自己买了几个比较贵的灯泡让他们换上，这才算最终解决了问题。屋子里更亮了，也显得温馨了许多，有助于缓解思乡之情。夏天的时候楼里面经常停水，管理员说水泵出了问题，一直在解决，只有在定时才有水。所以做饭、洗澡都成了大问题。

9，我在留学时就知道俄罗斯整个社会都很尊重女性，国际妇女节家人都会为她们准备礼物惊喜、晚餐或做家务。这天女性休息半天，市政府邀请全市女性免费看文艺表演，送花送礼物，我也身处其中体会了一次“优待”。学校里学生早早就为老师们准备好了鲜花和手工礼物。各班级的男生也为女生准备了小礼物、甜点、贺卡和节目，整个学校都弥漫着温馨的氛围。学校还专门请老师们留下来在食堂聚餐，为数不多的男同事为我们服务：开香槟酒，送祝福，吹拉弹唱，十分热闹。